在前任女友的大喜日子里,新郎牵着新娘的手,对我说:“你能来,我真是开心极了,毕竟我的成就,你也有份儿。”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:“那你高兴得太早了。”听说前女友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。
新郎官,竟然是我前东家的二把手。
他通过那个在我离职后还保持联系的同事找到了我。
同事说:“斯然,你一定得来啊,不然我在公司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。”听起来他也挺无奈的。
我点头答应了。
不就是想让我看看自己有多惨,在我的伤疤上再撒把盐,还要我亲眼目睹他们那不光彩的爱情吗?
行,我就去瞧瞧,这对狗男女的婚礼能有多风光。这场婚礼是在一处私密的庄园里举办的。
那片占地数千平方米的欧式园林式草坪,被鲜花和气球点缀得如同一片浪漫的海洋。
宾客们坐得满满当当,新郎新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我坐在以前工作过的策划团队那一桌。
除了联系我来的同事曹宇,其他人都惊讶于我竟然有勇气出现。
毕竟,在他们看来,我当初离开得相当高调,而且离职的原因也颇为戏剧化。
大家先是对我上下打量一番,然后互相交换眼神,开始窃窃私语。
不知是谁声音稍微大了些:“李斯然这心理素质真是强,换我我肯定不好意思来。”
我平静地回应:“没做亏心事,不怕鬼敲门,我没什么好躲的。”
众人沉默了一会儿。
新上任的部门总监魏洋故作热情地跟我打招呼:“斯然现在在哪儿高就呢?”
我坦诚地回答:“还没开始找。”
部门里平时最尖酸刻薄的女生王灵突然笑了出来:“是没找还是找不到啊?”
她扫视了一圈,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,便得意洋洋地分享她打听到的小道消息:“听说赵副总已经下了封杀令,以后恐怕没有公司敢用斯然了。”
一时间,大家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,有同情的,有戏谑的,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。听说我的未来一片迷茫,大家就更加瞧不起我了。
叶珊珊捂着鼻子,故意露出她手上的漂亮指甲,装模作样地说:“哎哟,你们闻到什么怪味儿没,真难闻。”
自从我的前女友离开后,叶珊珊就成了我们部门最靓丽的风景线,看她今天被大家围绕的样子,显然成了男同事们心中的女神。
女神一开口,她的追随者们就心领神会地附和起来。
追随者陈鸣,夸张地挥挥手,好像真在驱散什么难闻的气味:“确实有点臭,像是从垃圾堆里散发出来的。”说完还故意瞟了我一眼,意味深长。
追随者王成辉接着说:“说到垃圾,斯然,你爸妈还在捡垃圾吗?你现在失业了,不会是继承家业去了吧?”
王成辉,也是我大学时的同学,他能进这家公司还是我推荐的,没想到他不仅不感激,反而把我的家庭背景当作他在部门立足的谈资,到处宣扬我父母是捡垃圾的,说我家就是垃圾堆。
他这话一出,大家都笑了起来。
追随者陈向东就坐在我旁边,他往旁边挪了挪身子,好像要离我远远的:“这么高级的婚礼,怎么什么人都请啊。”
我冷眼旁观他们这些低劣的表演,微微一笑:“刚好,我也闻到了一股怪味,是那种狐狸精勾引色狼的骚味,你们闻到了吗?”
我话音刚落,两个平时就不喜欢叶珊珊、跟她合不来的女生就笑了出来。
叶珊珊那张精心化妆的脸都气绿了。我的回击让周围人暂时安静了片刻。
然而,他们很快又找到了新的话题,似乎不愿错过这个嘲笑我的机会。
“斯然,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?”王灵好奇地问。
我摇了摇头:“还没有。”
“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冯月啊?”王灵带着八卦的眼神。
我保持沉默,实际上我对冯月早已没有爱意,只剩下厌恶,但感情的事,无论对错,都不适合对外人透露。
“哼,我劝某些人,还是别老想着不属于你的东西。”刚刚被我讽刺过的叶珊珊并不打算放过我,她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我,“人家现在已经是副总的妻子,董事长的儿媳了,将来可能整个公司都要听她的,你们两个本来就是天壤之别,之前为什么能在一起,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?”
“我心里确实没数,你倒是说说,她当初为什么选择和我在一起?”我顺着她的话问。
“你!”叶珊珊愤怒地瞪着我。
我确信她不敢说出口,即使这是整个部门众所周知的秘密,也没有人敢在这里公开说出来,除非那人不想在这公司待下去了。饭桌上沉默了好一会儿,突然有人打破了寂静。
部门里资历最老的冯大哥关切地问我:“斯然,听说你搬离了合租的地方?现在有住的地方了吗?”
冯大哥在我们部门是出了名的热心肠,我原来住的那房子就是他介绍的。
但人心隔肚皮,直到我离开时才发现,他那乐于助人的外表下,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一面。
这几个月我经历了太多起伏,心态也变得更加成熟稳重,不再是那个冲动的小伙子,也不会再轻易把情绪写在脸上。
我轻描淡写地回答:“有的,我就住在这附近。”
“哼,有些人吹牛都不打草稿。”跟班三号陈向东不屑地看着我:“除了这个庄园,这周围五公里内就只有一个别墅区,均价十万一平米,就算你把全世界的破烂都卖了也买不起!”
他说得没错。
这个庄园背靠4A级景区钟翠山,位置和风景都是一流的,除了旁边的别墅区,附近没有其他住人的地方。
总监魏洋惊讶地问:“斯然,你不会是……在野外过夜吧?”
“你们觉得我住哪儿,我就住哪儿。”我不想再和他们争论。
反正在他们眼里,我就是个没房没工作没对象的loser,就算我再怎么解释,他们也不会信,反而浪费我的口水。“斯然啊,看你现在这情况,就别端着架子了。”王成辉好像挺关心地对我说,“你不如去找赵副总认个错,让他让你回公司继续工作,现在这社会,为了钱低头不丢人,你爸妈辛辛苦苦捡垃圾供你读书,你总不能一事无成,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吧?”
他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为我考虑,实际上每句话都在戳我的痛处。
总监魏洋也附和道:“成辉说得对,我们同事这么久,可以帮你去说说情,不过策划部你可能回不去了,公司还有哪些岗位空缺呢?”
“我知道,保安室正在招人。”陈鸣插嘴说。
魏洋停了一下:“我们公司保安待遇也不错,五险一金全都有,风吹不着雨淋不着,还包吃包住,正好解决了你的住宿问题。”
让我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人去做保安,他们还真敢说出口,还装出一副同情我、施舍我的样子,真是可笑。
“这么好的工作,还是留给你们以后备选吧,我还有些积蓄,暂时不急着找工作。”我冷淡地说。
他们以为我是在硬撑,故意嘴硬,看我的眼神更加不屑了。婚礼的钟声即将敲响,大家的目光终于不再紧紧锁定在我身上。
瞧着台上满脸喜悦的新娘,王灵不禁感慨:“冯月真是走运啊,谁能料到半年前她还是我们部门的小职员,而且她入职比你晚吧,珊珊?”
叶珊珊眼神中流露出嫉妒,酸溜溜地说:“那是人家敢拼,我可不敢比。”
她一直把冯月看作是眼中钉,两人在公司里经常有摩擦,我作为冯月的男朋友,也经常被她记恨。现在她虽然成了部门的独苗,每天都有人争先恐后地讨好她,但还是比不上冯月一步登天,变成了凤凰。
“不管怎样,人家现在是赢家。”另一位女同事羡慕地说:“成为董事长的儿媳,以后就不用像我们这样,每天累得像牛马一样工作了。”
“不过我听说,”王灵小声说,“赵副总可能不是董事长的亲生儿子。”
“董事长身边也没别的孩子,不管亲生不亲生,将来公司的继承人只能是他。”
“对啊,听说这个庄园是董事长为自己准备的养老地,平时不让人进,这次能开放给赵副总办婚礼,说明还是挺看重他的。”
大家你一句我一句,分享着平时听到的八卦。
也有人好奇地问:“说起来,今天怎么没看到董事长?”
“可能是身体不适,不宜外出,最近在公司也见不到他。”
我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的讨论,直到新郎新娘开始敬酒。
穿着华丽婚纱的冯月看到我,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。冯月那僵硬的笑容透露出,邀请我参加这场婚礼,赵枫并没有事先和她商量过。
她显得手足无措,眼神躲闪,不敢直视我。
我看得出来,她心里有鬼。
毕竟在我们相处的那几个月里,我对她可谓是无微不至。
作为部门里的美人,她身边总不乏追求者,所以当她答应和我在一起时,我简直乐开了花。
我们在一起时,她总是体贴入微,约会时会建议去经济实惠的餐厅,也从不向我索要昂贵的礼物。
那时,我真心以为我找到了一个不在乎我出身、不在乎我没车没房、愿意与我共同奋斗的真爱。
因此,我每天为她准备早餐、修改方案,陪她加班到深夜……
同事们都戏称我是模范男友。
但我毫无怨言,乐在其中。
后来才意识到,她对我的贫穷并不在意,只是因为她一直有着更高的目标,我只是她成功路上的一个垫脚石;而我对她的真心付出,她其实并不需要,她只是想要我身上的某样东西。
冯月离开我后,我确实痛苦了一段时间,但随后发生的一系列变故让我意识到,那点背叛根本不值一提。
现在看着她依偎在赵枫身边,我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波动。
因为,我已经跨越了重重难关。
新郎赵枫,在我面前故意把冯月搂得更紧,得意洋洋地说:「李斯然,你能来,我真是太高兴了。」
他靠近我,用只有我们三个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:「毕竟,我能有今天,你功不可没。」
周围的人都竖起了耳朵,仿佛在期待一场激动人心的场面。
我知道,他们想看我愤怒地大闹婚礼,最好被保安拖出去,尴尬地离开。
但我并没有如他们所愿,我只是平静地回答:「那你高兴得太早了。」
赵枫对我的话不以为意,可能在他看来,我的话不过是失败者无力的自我安慰。
「最近找工作碰壁不少吧?要是穷得揭不开锅,今天可得多吃点儿,对了,吃完饭还能打包,我会让他们给你多准备几个碗。」他嘲讽地说。
其他人也附和着笑了几声。
这个公司的人,总是像我记忆中那样,谁得势就巴结谁,谁失势就踩一脚。
赵枫得意洋洋地享受着这一切,对我耸了耸肩:「你看,就算你当初在公司混得风生水起,也没人会站在你这边,到头来你所有的努力都是在为我铺路。」
看着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,我想起了刚进公司时,他不过是策划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,没人知道他是董事长的儿子,也没人对他特别关注,甚至因为他能力一般,长相平平,连叶珊珊都不怎么理他。
后来有一次,他在办公室打电话,不小心按了免提,大家都清楚地听到了董事长的声音,而赵枫正叫着“爸”。
事后他表现得很懊恼,还请大家不要说出去。
一个隐藏身份在自家公司基层锻炼的人设,他玩得游刃有余。
从那天起,大家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现在想想,哪有什么意外,分明是一次精心策划的曝光。
本来这些跟我没关系,不管他是普通员工还是公司太子,都不影响我的工作和生活。
直到一个机会的出现。当我从过往的回忆中回过神来,眼前还是赵枫那张让人不悦的面孔。
而他旁边的冯月,始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。
赵枫侧身对她说:“亲爱的,跟我们的老朋友打个招呼吧?”
在赵枫的催促下,冯月终于不得不直视我。
“……好久不见了。”
我冷笑着回应:“也没隔多久啊。”
毕竟,我们才分手三个月,她就已经成了别人的新娘。
冯月的脸色变得更加僵硬。
“斯然,你也不能怪她。人都是往高处走的,水往低处流,跟着你这样穷困潦倒的人,哪有未来?每天挤地铁,住出租屋,一辈子都是打工的命。”赵枫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女性的轻蔑,“但跟着我就不同了,我能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,平时逛逛街,做做美容,在家相夫教子,根本不需要出去工作。是个女人都知道怎么选择。”
冯月听到这话,不自在地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。
我突然想起,以前在一起时,她曾说过最讨厌的就是做家庭主妇,她永远不想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。
看来这对夫妻的观念并不相同。
我同情地看着她:“恭喜你,如愿以偿。”
哼,说些戳心的话,谁不会呢。当冯月背叛我时,我竟浑然不知她和赵枫早已暗通款曲。
那时候,部门里似乎已经有了些风声,但他们总是背着我窃窃私语,只有在我和赵枫、冯月同时出现时,他们才会露出那种八卦的眼神。
这一点,是我后来回顾时才意识到的。
冯月提出分手时,我还以为是因为忙于公司三十周年庆典的策划案,忽略了她,我还向她道歉,试图挽回这段感情。
直到提案大会上,赵枫拿出了和我一模一样的方案,看着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,和冯月那躲闪的眼神,我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她和我交往是幌子,偷我的方案给情人才是真的,或许我从头到尾只是他们游戏中的一颗棋子。
因为我自进公司以来的策划能力一直是有目共睹的,领导也对我寄予厚望,当时整个部门除了我,没人能担起周年庆的重任。
那份策划案,我只给冯月看过,也只有她知道我的电脑密码。
赵枫凭借这个方案一炮而红,而我申诉无门,连总监都含糊其辞地应付我。
我怒气冲冲地去找赵枫对质,他对我说的那些话,我至今记忆犹新。
他说:「李斯然,这个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。付出就一定有回报吗?你讨好冯月又如何,只要我一招手,她就会乖乖地把你的心血偷给我。你可以问问部门里的人,没人敢证明这个方案是你熬夜赶出来的。哪怕我每天按时下班,而你加班到深夜。只要我姓赵,只要我爸还是董事长,就没人会站在你这边。」
他拍了拍我的肩膀:「我劝你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枪手,看在你有点才华的份上,等我当上总经理,或许会考虑让你当个副总监。」
我环视四周看热闹的同事,他们一接触到我的目光就立刻避开,正如赵枫所说,没人敢站出来,哪怕我是对的一方。
老油条冯哥甚至帮赵枫劝我:「算了,不管谁出的方案,不都是在为公司出力吗?事情闹大了对你也没好处,反而会让我们整个部门丢脸。年轻人何必这么较真,放心,小赵不会忘了你的好。」
「对啊,斯然。」其他人也纷纷附和。
我看着这些平时相处融洽的同事,第一次体会到了职场的残酷,他们当然不知道痛,因为刀没架在他们脖子上。
「去你们的!」我爆出了人生中第一次粗口,然后挥拳狠狠地打在赵枫脸上。接着扯下胸前的工牌扔在地上,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。
现在回想起这段往事,我已经没有了当时的愤怒,虽然只过去了三个月,但与我后来经历的相比,这点小波折实在不算什么。“斯然,”赵枫举着酒杯冲我示意,“我现在爱情事业双丰收,而且我这人心胸宽广,过去的事就算了,你那一拳我当没发生过,这杯酒敬你,毕竟你也算是我和冯月的牵线人,以后有困难就找我,我最近挺爱做慈善的。”
真是无耻,这始作俑者竟然在我这受害者面前装大度。
要是以前的我,可能早就一拳挥过去了,但现在我只是冷眼旁观他装逼。
我的冷静似乎让赵枫有些意外,他挑了挑眉:“你变化挺大的,看来吃亏是福,这么说来你是不是还得谢谢我?”
“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得意。”我含糊其辞地说。
“我会的。”他自大地回应,“看在我们同事一场,我再给你点建议,以后不管去哪儿,记得低调做人,别太自负,能力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,我能压你一头,还能让你戴绿帽,因为我有个好爹,而你没有。”
他话音刚落,我的手机就响了,是消息提示音。
看完信息,我的表情难得地愣住了。
与此同时,一个老头从远处的庄园别墅里快步走出,四处张望后,目光锁定在我身上,然后快步向我走来,停在几步远的地方,激动地喊了我一声:“儿子!”老汉这一嗓子,把现场的气氛都给凝固了。
赵枫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,但他也没太放在心上,以为老汉是老眼昏花认错了人,他站在我前面说:“爸,我在这呢。”
老汉却推开了他,手颤抖着抓住了我的手:“现在你信了吧,你真的是我儿子!”
我看着老汉激动得脸都红了,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。
三个月前,我和赵枫因为一个项目方案闹翻了,一气之下我就辞职了。刚走出公司大楼,就看到董事长赵远山带着一群人从车上下来。
我当时火气还没消,直接冲上去就是一顿数落:“你们公司助长抄袭风气,你作为董事长,不仅管理不力,还让你儿子用权力压人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就被保安架着往后拖。
赵远山自然不认识我这个小角色,但他盯着我看了很久,然后让保安放开我,亲自上前问了我的名字和年龄。
之后的事情就变得戏剧化了,他查了我的身世后,找到我说我是他22年前被拐走的儿子。
我当然不信,就算我的父母是捡垃圾的,我也从没怀疑过我们之间的亲情。
我不想做DNA测试,他也没强求,但最后还是找到了我的父母,他们虽然舍不得,但还是说出了真相。常听一些父母开玩笑说,他们的孩子是捡来的。
没想到,这玩笑在我身上成了现实。
我确实是父母在捡垃圾时发现的,那时我正生着大病,似乎是被高烧折磨后被遗弃的。
赵远山拿出了他儿子失踪前的照片,确实和我小时候长得很像,成年后我和赵远山也有几分相似,所以他第一次见到我时就起了调查我的念头。
那时我已经信了七成,但这么大的变化,心理上还是难以接受。
赵远山理解我的抵触,但他坚持要把我接到这个庄园,说会等到我接受的那一天。
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,我终于决定去做DNA测试,给彼此一个答案。
测试结果刚刚发送到了我和他的手机上。
现在在场的人的震惊程度,和我当初知道真相时一样。
尤其是赵枫,别人可能不知道,但他在赵家这么多年,肯定知道赵远山曾经丢失过一个儿子。所以他的脸上除了震惊,还有越来越明显的恐惧。赵远山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。
人群聚集完毕后,他高声宣布:“首先,我要感谢大家莅临参加我义子赵枫的婚礼。”
他一提“义子”,赵枫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。
似乎有些秘密即将被揭露。
周围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。
“借着这个喜庆的日子,我还有另一件喜事要宣布。”他调整了一下情绪,指向我这边,“那就是,我终于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!多年的夙愿终于得以实现!”
他话音刚落,现场立刻沸腾起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。
认识我的人惊讶得张大了嘴巴,不认识我的人则好奇地打量着我。
毕竟,一个穷小子突然被亿万富翁认亲,成为富二代的故事太过离奇,大家都不想错过这个大新闻。
“我错过了这个孩子的成长,幸运的是,他在养父母的照顾下,成长得很好,正直、善良,符合我心目中的好孩子形象!”赵远山感慨地说。
他的话里并没有忽视我养父母的贡献。
“大家都知道,我近年来身体欠佳,管理公司也越来越力不从心……”
一些人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。
消息灵通的人早有耳闻赵远山即将公布集团继承人的消息,没想到能亲眼见证这一刻。
“现在我有两个儿子,赵枫是我看着长大的,也在公司基层锻炼了一年多,两个月前升为副总,对公司的业务也比较熟悉……”
赵枫原本苍白的脸色又恢复了希望。
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。
赵远山毕竟不是那种翻脸无情的人,即使找回了我,他对赵枫多年的培养也不可能轻易放弃。
只听赵远山继续说:“特别是在三个月前的公司周年庆典策划中,赵枫的表现非常出色,提交了一份让董事会满意的方案!”
提到这份让赵枫名声大噪的荣誉,本应得意的赵枫,眼睛却突然紧缩,额头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。
他猛地看了我一眼,看到的是我似笑非笑、充满同情的目光。现场的喧嚣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。
众人都在揣测赵远山话语中的暗示,试图找出他心目中的继承人是谁。
“但是,”赵远山突然转变了话题,脸上流露出失望之情:“我万万没想到,这个方案竟然是他抄袭别人的,真正的策划人其实是我的儿子,李斯然!”
现场立刻沸腾起来。
毕竟,这件事在我们部门里虽然不算秘密,但从未被公开讨论过,现在这样被揭露出来,赵枫的脸面已经荡然无存。
我忍不住露出了微笑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
我原以为赵远山会尽量淡化这件事,至少不会在公开场合提及,以免损害他的声誉,但他竟然不顾一切地为我洗清了冤屈。
赵枫此刻的脸色极为难看,他肯定没有预料到,自己精心策划的婚礼会变成自己的审判现场。
刚才还站在他身边的人,现在已经开始悄悄地避开他。
我想,他现在应该体会到了我当初所经历的那种无力感。
赵远山继续说道:“因此,我决定从今天起取消赵枫的副总职位,让他回到策划部继续锻炼。”
赵枫的脸色变得苍白,他踉跄着走了几步。
对他而言,这样的结果可能比离开公司还要糟糕,因为他清楚地知道,回到公司后会面临什么。但他更清楚,现在自己的名声已经臭了,将来还有哪家公司敢聘用他?
赵远山的打击还在继续。
“作为看着他长大的人,我对他的行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……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。
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,向赵远山报告说:“先生,有一对夫妇自称是赵枫少爷的亲生父母,他们想要参加他的婚礼。”
话音刚落,赵枫眼前一黑,几乎要晕倒过去。赵枫最后关头还是稳住了,冯月也六神无主地扶着他。
那对老夫妻也被领了进来,围观的人群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。
这对夫妇看起来大概五六十岁,穿着有些破旧,显得有点不自在。
一见到赵枫,那男的就抱怨说:「这么大的婚事,怎么不告诉我们和你妈妈一声。」
赵枫嘴唇哆嗦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赵远山赶紧上前打圆场:「我已经派人去接你们了,可能路上耽误了。」
那男的嘀咕着:「还好我们及时赶到了。」
他盯着赵远山:「礼金放哪儿了?虽然我们把儿子交给你养,但礼金得归我们,你这么有钱,别跟我们争这个。」
赵远山愣了一下:「你放心,我不会要的。」
男人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,四处打量着婚礼现场,评价说:「这些年你对我们家小枫确实照顾有加,小时候资助他读书,现在又帮他办婚礼,不过说到底我们才是他的亲生父母,现在他成家了,娶了媳妇也该照顾我们了,我看你们家这房子挺大的,应该能住下我们两口子吧……」
话还没说完,赵枫就咚的一声,彻底昏倒了。一场备受瞩目的豪门婚礼因为新郎晕倒就医而草草收场。
大部分宾客都被赵远山安排人疏散。
冯月还穿着喜庆的敬酒服,孤零零地站在一边,泫然欲泣地看着我:「斯然。」
她想朝我走过来,却被一个人拦住了。
叶珊珊挡在我前面,毫不留情地讽刺她:「呸,我当初就看不惯你背着斯然和赵枫勾勾搭搭的,不过是畏于赵枫的身份,不敢站出来告诉斯然,现在你们自食恶果,真是苍天有眼。」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,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当时真的是身不由己。
冯哥也马上凑过来跟我表态:「我当初知道赵枫偷了你的方案,把我给气的,本来想帮你一把的,但是斯然你也知道我上有老下有小,很怕得罪赵枫丢工作,所以才没有站出来替你说话,你可要体谅我呀。」
「对对对,我也有难处……」总监魏洋也不甘下风。
王成辉也小心翼翼地凑近我,卖惨道:「斯然,我们大学四年,你知道的,我家里其实也不富裕,我妈生病好几年了,每个月医药费好几千……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斯然。」
说到最后,几乎是在哀求我。
我看着这些墙头草们,心里并没有一点大仇得报的爽感。
索然无味地叹了口气,我对他们道:「算了,我并没有要让你们丢工作的意思,决定你们去留的应该是你们的工作能力,而不是跟我之间的恩怨。我也不会为了一己私仇干涉公司的人事调动。不过,」我话锋一转。
他们立马紧张起来。
「如果你们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,少玩一些墙头草随风倒的把戏,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没底气。」
说完,我没再看他们,径直转身走开了。
赵枫的父母被赵远山用钱打发走了。
当初就因为他的赌鬼父亲总是输光钱,导致他交不起学费。
那时候赵远山一直在捐助贫困地区儿童,也是在借此打探我的消息,他看赵枫可怜便多了几分关注。
后面赵枫父亲为了巴结这个有钱人,便做主让自己儿子认了义父。
赵枫成年后为了讨好义父,特意改了赵姓,以为能继承赵家的财产。
可惜百般算计,到头来还是一场空。
听说他后面也没再回公司上班,而且貌似还在跟冯月闹离婚。
这个消息还是叶珊珊告诉我的,她在十分钟前拦住了我的车,硬是拉开车门坐了上来。
她自顾自地汇报完部门里的各种近况,最后虔诚地表示:「斯然,冯月曾经对赵枫做的事,我也可以为你做,我会帮你在公司站稳脚跟,我也不求别的,我是心甘情愿的。」
说完还朝我抛了个媚眼。
我想了想:「我现在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做。」
她狂喜:「你说!」
「那就是现在立刻从我的车上下去。」
她呆住了,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。
「我不需要你汇报这些与我无关的事,以后请你自重,我对你不感兴趣。」
我说完就催促她下车,踩下油门,开车离去。
以后搞事业才是正经事,办公室恋情狗都不碰。
(完)
